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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懿】龙神 2

来和漂亮的雨酱打个招呼

前篇在此🌟 

司马懿其实也没对诸葛亮口中的“东方菜”抱有太大的希望，他当然清楚，基地建在海上，运输船一月从港口送一次补给，新鲜菜都很缺。条件如此，纵然司马懿平日里娇贵惯了，但到底同是搞科研的出身，不至于到了此种地步还去挑三拣四。

反倒是诸葛亮，在得知司马懿并无忌口后仍是琢磨了半天才从一众精修图片里拣出几道品相过得去的，不过打到盘子里就是另一回事了，和宣传图判若两菜，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好在司马懿没怎么在意，举起筷子夹了块边缘有些焦干的蘑菇，就着粘糊的米饭咽下去。对他来说，既来之则安之，吃饱了好快点干事，干完早点收拾东西回家。

与传闻中是有些不同的，诸葛亮想。

他对司马懿有些了解，圈子里的人都说他嘴巴毒性子冷，最是挑剔，心眼还小，若是有人触了他霉头，面上笑着，找不准几时背地里就要咬上一口，手段一流，从不让自己受丁点委屈。但不知为何，就在刚才，诸葛亮在医务室一眼望见他便觉得心脏“咚”的一阵儿颤，就好像投入气泡水中的冰块一样沉浮几下，被附着在上面的细小泡沫悄然融化。他突然意识到，这样的人，自己是真的不忍心让他委屈分毫。

可现在坐在这里吃饭，他却又觉得，司马懿也并非只能束之高阁的珍宝，他有骄傲的资本，却也可以轻易将那些资本抛下。

“蘑菇有些咸了。”那人冷不丁说话，头倒是抬也没抬。

诸葛亮这才察觉到自己走神时下意识光顾了那道炸蘑菇不少次，嘴里有些咸得发苦，但不知为何，他却有些心生雀跃。

老实说，诸葛亮挺想带司马懿四处逛逛，虽然这里有些潮，有些闷，有些压抑，但也不是没有好的去处。

只不过司马懿吃完饭后随即表示想要去见见017，态度很是坚决，如此，诸葛亮便知道他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对其他什么想必都不会感兴趣了。

扪心自问，他不想让他见他。可他总不能一直掩着耳朵把这一切当作无事发生，当司马懿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便意味着局势正在脱离控制。

神出手了，他在寻找他遗失多年的宝藏。

蓝光闪过，虹膜识别通过，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打开。

“还需要再走一段路，”诸葛亮向他解释道，“他太危险了，所以被安置在尽头。”

“嗯。”司马懿点了点头，对于危险生物的防范措施他一向认为宁滥勿缺，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

走廊尽头又是一道闸门，不同的是这次需要诸葛亮胸前的身份卡和指纹才能打开，司马懿抱臂站在一旁，趁他获取授权时问他：“霍尼博士说，017很中意你？”

“这话可不能乱说，”诸葛亮哭笑不得，他举起裹着纱布的左手：“他最讨厌的就是我了，恨不得扭断我脖子那种。”

“明知道有风险，却还将自己置于其中。”

“毕竟总要有人去做嘛，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诸葛亮对上他探寻的目光。

“烂好人，可未必会有人记得你的贡献。”恰好验证通过，司马懿冷哼一声率先走了进去。诸葛亮一愣，很快发觉那人似乎是在替自己抱不平，只是话说的格外别扭。他不自觉勾了勾唇角，然后很快又将那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压了下去，叹了口气，连忙去追那个背影。

谁说不参与就能自我保全？诸葛亮想。司马懿对此一无所知，不也还是被牵扯了进来，他摸不清那个家伙的想法，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017的研究舱室很大，三分之二的面积被巨型水箱占据，底部铺着厚厚的沙石，交错盘桓的线路导管被埋在里面。室内的灯一直开着，只是光线不如外头强烈，朦朦胧胧照在水面上，徒增了些静谧诡谲。

这么大的水箱只住那一个生物，未免有些太奢侈了。司马懿向水箱靠近，缓缓伸出手，指腹轻轻触摸冰凉的玻璃，椭圆的指纹被印在上面。

接着，是温热的掌心。

那只白而修长的手贴上去的瞬间，平静的水便好像立刻被什么东西拨开，水面卷起了一个不小的水花，几枚气泡从水底升起，浮在水面“嘭”的一声炸开。

接着，司马懿看到，从水箱深处，一抹淡色的影子闪烁着接近，长长的水青色尾巴搅动着水，漫不经心地摆动却能前行数米，很快便至自己身前。

隔着一道玻璃，司马懿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相比较诸葛亮那两张模糊的照片，亲眼见到这样美丽的“生物”着实让司马懿的心脏震颤不已。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像落在水里不会融化的雪，慵懒地随水流波动荡漾，遮住小半边脸颊，他浑身裸着，皮肤如暖玉一般莹润，细密的苍翠鳞片点缀在眼角、脸颊、咽喉、胸肌，然后从腹部由零星变得密集，接着连成片，顺着尾部优美的曲线仔细地覆盖，如同量身定制的盔甲。腹部鳞的颜色略淡些，是通透的软玉色，看起来更脆弱些许。尾脊凸出的骨骼，从后腰延伸到末端，薄而锋利。

他与童话中描绘的塞壬一样，即便在流水中容貌看不真切，他也依旧美得虚幻，不似俗物。司马懿想，霍尼不该称他为神，他额上的水波纹分明比妖还要明艳惑人。

017悬在水中任他打量，翠色的双眼注视着不远处的人类，隐隐有些雀跃。

接着，他的眼神忽然变了——在站在不远处的诸葛亮突然上前伸出手去握司马懿的手腕将他拉开的时候，他的瞳孔明显缩小了一瞬。

而看到那人近乎顺从地后退几步远离自己时，他开始烦躁起来，尾部抖动的频率也愈发快，额纹泛着幽幽绿光，他眯起眼睛，缓缓向玻璃罩靠近，然后朝司马懿伸出手——

过来。

“他……”司马懿怔怔地望着水箱里那只漂亮的生物，看着他向自己伸出手，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希冀与渴望，他竟有些，有些克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

可他迈不动步子，有什么东西正拖着自己，好像跌落深渊前身上缠着的绳索，不断向他传达着一个讯息——不要靠近。

“不要靠近！”他听到有人这么喊，可他又同样听到空气中有人在呢喃：看着我，我在等你，我在等你……

司马懿，清醒一点！

司马懿，你在犹豫什么？

司马懿……

“我知道我叫司马懿，别他妈一直喊了！”

墙壁发出闷响后，周遭都静了下来，所有嘈杂终于偃旗息鼓。司马懿呼出一口气，感受着大脑的嗡鸣逐渐消退，对痛觉的感知重新出现，他满意地甩了甩砸的通红的拳头。

诸葛亮松开握着他手腕的手，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然后抬头，难得用凌厉的眼神警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那位平复了周身的气息，重新变得淡漠而冰冷起来，面对诸葛亮的指责他并未有多大反应，只是敛目不知作何想法，在司马懿回身前消失在深水中。

自这次之后，司马懿再同诸葛亮去见了那条龙几次，均无功而返。

诸葛亮告诉他，倘若017不乐意露面，任谁都没法让他出现，哪怕是把基地炸成灰，也是见不着他影子的。

“他身上有太多谜团，他就是奇迹本身。”

司马懿坐在窗台，捧着一杯速溶咖啡陷入沉思。这么多天过去，靠着最先进的药物，诸葛亮的手已经基本恢复了，不仅一点疤痕都没留下，反而因为一直裹着纱布没有干“粗活”而变得有些柔软。

此刻，他正用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动着泛黄的书页，仔细地翻译那些古老的文字，拼凑出一些神话，或者虚实参半的故事。

书里讲，成神的龙不算少，最后堕落的却唯他司雨之神一个。他本以甘雨润泽万物，尽善尽美，岂料陡生变故，神魂具损，仁心亦不再。

到这儿，诸葛亮刻意顿了顿，问他：“人生转折……有兴趣猜一猜吗？”

司马懿凝视着咖啡杯里升起的淡淡白雾，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四个字，心念一动就说了出来：“痛失所爱？”

痛失所爱。

“差不多。”诸葛亮小声嘀咕，“你和他倒是有缘。”

司马懿一听皱起了眉：“啧，你这人……不是你问我的？”

“是我是我，”诸葛亮将书合起来，放到一边，“你都猜出来了，那还讲什么。”

难得的好天气，海风轻拂，水面闪烁着粼粼波光。司马懿朝窗外望了一眼，回头对诸葛亮说：“讲吧，我还挺好奇的。”

他也难得表现出对一个东西的兴趣，诸葛亮见状将椅子拉进了些，坐在他面前，膝盖几乎碰上他的小腿，阳光将两个人都笼罩其中。

他娓娓而道，像是诗人在吟唱，视线却始终落在司马懿身上。

“没有人知晓司雨之神的名讳，众人都唤他时雨……不久，四海生变，灾象横生，他奉命去除祟，却为救一城的百姓踏入圈套，神格受损，至纯至净的水更易受污染，天又迟迟不允他回去，久而久之，他性情大变。”

“很快，他的心上人便违背天的旨意想去将他带走，不料再见时，时雨已是另一副模样，他身陷混沌，敌我不分，倒是成了众人都为之恐惧的东西。”

“后来发生了什么书里没有记载，只是有人将结局告诉了我。”

海鸟掠过窗子，巡逻艇发动机轰鸣声逐渐远去，风用一朵云挡住了太阳，天色又暗了下来。

“他手刃了自己的爱人，却又因雷声而清醒，带着永恒的痛楚与无边的悔恨被神谕束缚在面具中。”

“是个伤感的故事……等等，”司马懿认真回味着这个悲剧的结尾，似乎想从其中找到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

“面具？”

“是的，面具。”

司马懿觉得腿有些发麻，他站起来，想要换个地方活动活动。

“我记得茶室里也有个面具……”

可诸葛亮仍坐在原位，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是我的。”他一开口，却是让司马懿汗毛都几乎竖了起来。

而诸葛亮对他的反应好像早有预兆，他甚至向前倾了倾，将两人的之间的距离缩小，然后仰头看着司马懿的眼睛，轻笑道：

“你猜，我的面具里，会不会就关着那个恶魔呢？”

——TBC